后悔、自责、懊恼、心痛所有的情绪叠加在一起,说不清哪个更多一些。
他的手摸到床边熟悉的骨灰坛,空落落的心底终于有了一丝着落,可又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存在,于是这分毫的着落又化作更深层的寂寥与萧索。
他一直在想,到底是怎样一种绝望,才能让人把她带走还不够,甚至还要火化。
决绝的不留丝毫余地。
萧墨栩胡乱地掀开被褥,抱着骨灰坛子下床,没有唤人来,一个人坐在龙案前对影独酌,双目无神,任摇曳的烛火映着他颧骨深陷的脸。
“吱呀——”
门从外面打开。
萧墨栩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,左手轻抚着她的骨灰,右手提起酒壶猛灌。
刺骨的夜风从中衣钻入,带着瑟缩的寒气渗进四肢百骸,他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。
“萧墨栩。”
甫一抬头,就看到一张关怀备至的脸,“这么晚了,你怎么还不睡?”
萧墨栩扫了她一眼,便收回视线。
那一眼太过寡淡,似乎她和这殿中的死物没有差别,可她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啊!
贺如兰蓦地咬住嘴唇。
这半年时间,她的身体终于在治疗下逐渐好转,她以为他们终于可以毫无阻碍的在一起,也再没有提过回东泱的事,可是这个男人却再也没有靠近过她。
好像她死不死,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。
他是在怪她吗?
贺如兰调整了一下表情,强自镇定地笑着上前,“就算再忙也要注意身体。”她拿起披风要去给他披上,“批完折子便早点休息吧。”
男人眉峰一厉,猛地扬手挥开了她。
贺如兰被他推得一个踉跄,难以置信的看着他,“你干什么?”
顿了顿,眼神凄楚的道: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?”
男人脸色不虞,拧着眉冷冷的道:“本宫还有很多奏章要批,你回去吧。”
“你一定是。”贺如兰蓦地冷笑,“如果不是迁怒我,为何在她死后就你再也没去看过我,为何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吝惜于施舍给我?”
“住口!”萧墨栩突然一记冷眸扫去,“不准你提她!”
贺如兰猛地一震。
她就知道,他在怪她。
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涩然道:“当时决定拿她去作交换的人是你,最后发生那种事谁也不想的,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?”
男人眼底像在喷火,“出去。”
是他的决断错误造成如今这一切,而她则是那个归根结底的原因。
他没有资格回忆,她又有什么资格提起?
“我不要!”
贺如兰突然一把抱住他的后腰,“萧墨栩,错了,我不该跟你说这种话但我不是故意的,我也不知道太子妃会来救我。她走了,就让我代替她陪你好不好?”
萧墨栩闭了闭眼,眉心紧锁。
睁眼时,黝黑的眸中透着一股倦怠的疲惫,“如兰,够了。”他面无表情地把她拉开,目光坚定地看着她,“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。”
只此一句,就足以让贺如兰所有的伪装尽数崩塌。
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,一串一串地往下掉,转眼间已是满脸泪痕。
好一句没有人可以代替!
明明他答应过会护她一世,最终倒让另一个女人成了不可代替?
可笑,荒谬!
“就算她无可替代又怎样?”她不死心的用手抓着他的衣袖,“她已经死了!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,我的爱不比她少半分!”
“够了!”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