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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9节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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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恶毒热闹都看。

但往日里,最喜欢看砍头、拿囚犯丑态说笑话的缺德鬼,也没有一点笑容。

卖浆水的破衣老头,和捏着绣帕的小姐,蠕动着缺牙的口,咬着洁白的齿,同时望着一个方向。

维持秩序的衙役低垂着头,索瑟着肩膀。惯常贼眉鼠眼的偷儿,握紧拳头,额头青筋蹦跳。

街上那么多人,却安静到没有一丝声响。连顶小顶小的孩子,都在母亲怀中,本能地一声不吭。

轰隆——

沉重的牢门打开的声音。

轱辘。

轱辘。

轱辘。

车轮滚动,碾压过青石板的声音。

一辆又一辆囚车,装着犯人,从牢狱中驶出。

车轮碾轧声从这头渐渐传往了那头。

人们的视线缓缓随之而动。

在缄默的人群中,忽然跌跌撞撞,撞出了一个半大的孩子,年不过十三、四岁,头发脏成条缕,身上的衣衫像碎布,脸上身上都是血迹,手里捧着两团深褐色的泥,摔在了街道正中。

在前面为囚车清路的解差,立即要去驱赶他。

那孩子却高举起手中泥,嘶哑地喊道:“我回到汉地了,我回到汉地了!”

口音是江北,旧京的口音。

人群中,有许多当年从旧京逃来的百姓。包括那解差,都愣住了。

囚车辘辘停下。笼中的囚犯看向那孩子,沉默。

倒是解差中,有一人道:“这不是好玩的场合。孩子,回去找你的爹娘吧。”

熟知,这孩子脸上似笑还哭,涕泪齐下,扭曲无比,他高举手中泥:“这就是我的爹娘呀!”

“我们的城,被狄国胡虏屠了大半。我们向南走。娘生了病,走不快。我们没来及渡河。爹娘就在河边,跟许多来不及渡河的百姓一起,被数不清的马的蹄子、刀锤,践踏成了泥。我被老乡推下河,得了一条命。”

“等他们走了之后,我悄悄地去找爹娘。已经分不清了。血肉与泥土和在一起,分不出了。”

路上,人们看向这个孩子。他们当中,也有许多人在前几年,失去了家业,失去了亲人,狼狈不堪,一路逃离故乡。残破的城池,哭散的乡族,倒在马蹄与刀锋下的陌生或熟悉的脸庞。

感同身受。而这些,仍在江北发生着。

街上愈加安静。

孩子慢慢地站起来,走到囚车前,仰望着笼中高大而沉默的囚犯,举起这捧血泥:

“我趴在地上,咬了一团泥,含着它,分不清是含着爹妈的肉还是故乡的土,拼命地游,游到了这里。”

“将军,我一路走,一路爬,也要爬到这来。我是来参加您的华家军的!我十三岁了,再长一两岁,就可以杀敌了。”

囚犯仍然沉默。

一直骑着马,跟在最后的那个押送的文官打扮的官员,终于不耐烦了,骑在马上,训斥:“你来迟了,这里已经只有囚犯,没有将军!你要参军,不应在这里,应去军营。走开,再不走,就将你也当做同党抓起来!”

“左右,愣着干什么?把他赶走!”

街上的衙役只得站出来,半抱半拖,将这小少年拉进了人群。

他却还在声嘶力竭地挣扎:“华将军,华将军……!”不知道是血,是汗,还是泪,伴随着那渐渐远去的故地遗民的口音,砸落在尘埃里。

囚车继续辘辘而前。

隆隆。隆隆。

青石板的地面震动起来。

哕哕。哕哕。马鸣。

锣鼓声伴随着城门打开的声音。

人群的目光投向那侧,瞬间,都像被灼烧了。一瞬间,面上浮出极度的恐惧,你推我,我推你,纷纷后退。

一队骑兵,异族打扮,公然驰马,从城门口大摇大摆而入。

他们拱卫着中间的车架。那本是大周官家才能用的规格,却坐着一个打扮十分光鲜亮丽的异族青年男子,戴着狗皮装饰的帽子,神色高傲,轻蔑又贪婪地扫视着周边的建筑、人群。

汉家臣子,代天牧民者,却像哈巴狗似的,骑着驴,陪着笑,跟在异族的车架旁,像伺候的太监:“金骨那王子,陛下特意推延了一天华家的行刑日期,只为您一路游玩得尽兴。”

“金骨那”用生疏的汉语道:“不错,江南,很美。你们皇帝,很用心。比我五岁的儿子,更,孝顺。”

骑兵拱卫的车架一路大摇大摆,却正好撞上囚车。

披头散发的囚犯,霍然抬头。露出一张正在壮年,虽然此时憔悴,却仍然坚毅英武的脸,平静但灼灼的目光。

本来左顾右盼,耀武扬威的异族骑兵,见此,骤然勒马。这张只出现在噩梦里的脸,激起了他们的本能反应,竟驾马转身而逃。

他们以强大的骑兵,更多的兵卒,自以为能横扫大周,却每每在战场上,只要看见这张脸和他的旗帜,他们的同袍兄弟就像大周的稻子一样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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